脱离政府控制、“野蛮生长”的加密货币,终于暴露了背后的层层危机。
11月2日,加密货币新闻网站 CoinDesk 披露了由SBF先后创立的对冲基金 Alameda 及FTX加密货币交易平台之间鲜为人知的业务关系,瞬间引爆了币圈。
11月6日,币安创始人兼CEO赵长鹏在推特上发文表示,担心FTT会发生Luna那样瞬间崩溃的状况,未来几个月内将抛售账面上所有的FTT。
这加剧了市场对FTX兑付能力的恐慌情绪,大量资金挤兑出逃引发了众多交易所出现流动性危机。截至目前,FTT距离2日消息爆出已经暴跌了90%。
这也给人们留下了疑问:FTX的这种挤兑是偶然的吗?到底如何才能避免类似危机的发生呢?
黄金诚可贵,信心价更高
FTX在币圈的角色与金融市场中的商业银行类似,其也通过一系列的兼并和借款获得了“币圈央妈”以及币圈最后借款人的称号。
从理论上来说,银行作为金融中介,能够在储户和借款人之前有效分配资金,从而提高资金使用效率,但当大量的储户因恐慌情绪对银行失去信心、同时到银行提取现金,而银行的储备却不足以支付,就会出现银行挤兑,使其陷入流动性危机,产生系统性金融风险。
因此,储户对银行的信心在其经营中几乎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CoinDesk 的报告间接揭露了FTX与 Alameda 的高杠杆交易关系,整个杠杆交易都依赖于FTT的价格是否稳定。一旦FTT价格暴跌,补缴抵押品的需求会令 Alameda 出现流动性危机,而FTX自身也会因管理代币价格下跌而像银行一样遭遇储户挤兑。
挤兑发生时,央行需要最后兜底
在上世纪80年代的美国,美联储为了抑制通胀大举加息,使得美国储蓄贷款协会的存贷利率出现了严重的利率倒挂,原先以固定利率发放的住房抵押贷款变成了不良资产;另一边,货币市场基金等其他有吸引力的金融投资工具不断出现,储源大量外流,使得储贷机构大面积倒闭。
最后是美联储大手笔出手相救,才免去一场危机的爆发。
当银行面临流动性危机的时候,中央银行作为最后贷款人,可以通过收购银行的长期债务,而释放出大量的流动性给银行,让银行完成对储户的兑付。因此,央行在金融危机中的支撑作用不言而喻。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三位经济学家伯南克、戴蒙德和迪布维格,就是因他们对银行和金融危机的研究而获奖。
美联储前主席伯南克毕生都在研究大萧条。他认为,在金融系统中最重要的部门就是商业银行,当金融恐慌开始在银行部门传染并诱发挤兑,就会导致银行倒闭,从而无法正常发挥金融中介的功能。
伯南克表示,金融系统的持续瘫痪是导致一场普通经济危机演化成大萧条的主要原因,而政府的大规模介入经济和金融体系是走出危机的关键,包括建立新的信贷机构、为借贷者提供担保等。
另外两名经济学家也联合提出了戴蒙德-迪布维格模型,认为“政府提供存款保险和央行成为最后贷款人”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这个最后贷款人只要存在即可,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标志和信心。
另外,在现代信用货币制度中,货币创造的主体有两个——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央行发行基础货币,商业银行用这些基础货币向市场中有资金需求的人发放贷款,进而创造出大于基础货币量的派生货币。
当储户们从银行提款,银行必须用基础货币向储户承兑,而不是派生货币——派生货币只是凭空产生的购买力。从这层意义上说,货币创造的主体本质上只有央行。
是危机,更是警示
然而,加密货币几乎没有任何监管,中央银行的存在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人们对他们失去信心,加密货币就无法抵御银行式的挤兑。
2008年3月,全球知名投行贝尔斯登正濒临破产边缘,美联储决定通过摩根大通向流动资金已经耗尽的贝尔斯登提供应急资金,以缓解该公司的流动性短缺危机。
然而就在三天之后,摩根大通突然宣布以每股2美元、合计2.36亿美元的价格收购贝尔斯登,仅为贝尔斯登当时35.4亿美元市值的7%。为了推动收购计划,美联储当时还为摩根大通提供了“特殊融资”。
这反映出,即使是摩根大通这样的大型银行也不得不依赖美联储的帮助,但这在不受政府控制的加密货币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美联储的支持,摩根大通可能会和现在的币安一样退出收购。
FTX的危机给了所有人一个响亮的警告——在没有央行支持、也没有金融监管机构监管的情况下,加密货币的潜在系统性危机将是一颗“定时炸弹”。
如何避免挤兑?
在缺乏监管的情况下,交易所想要挽回用户信任和行业信心,并非易事。
在加密货币的世界里,银行和经纪商之间的角色界限总是模糊的。加密货币交易所实际上可以充当银行、经纪商、交易所、贷款人、做市商等等。
在美国,提供存款保险就是防止挤兑的第一道防线。对于一定规模以下的银行存款,存款保险由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提供。美国经纪商的账户也有一种由证券投资者保护公司提供的保险。这消除了储户的风险,因为得到了政府的保证。
第二道防线就是对银行的流动性覆盖率要求,以及对经纪商的净资本要求。银行和经纪商必须保留足够的资金,以应对极端情况下的客户提现。
基于流动性要求,银行不能承担过度的风险。经纪商则不同,他们出售投资和服务并赚取费用,客户的钱就作为自己的“自有资金”。根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规定,客户资产应该与经纪商的自有资金分开。
当经纪商倒闭时,通常不是因为客户资金遭到挤兑,比如雷曼兄弟倒闭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自身资产价值的暴跌。纽约联储的经济学家表示:
雷曼兄弟的破产对其经纪商的大多数客户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
一个原因是,根据法律,客户资产和雷曼自己的资产是分开的。在该公司违约之前,大量客户资金已经被转移出去。
有分析人士认为,如果加密货币想要度过此类危机,可能需要使用传统金融中的一些普遍惯例,例如分离客户资金与自有资金,以及为不同服务之间设立更明确的界限。
Arca 首席投资官 Jeff Dorman 表示,Alameda本来只是一个孤立事件,就因为缺乏透明度,投资者将其与FTX关联起来,大幅挤兑,才导致了流动性危机。虽然这件事本身充其量仅仅是又一次短期流动性问题,但却是币圈信任问题上又一件“丢脸的事”。
基于这些担忧,分析师认为,美国国会和其他监管机构应出面加强对加密货币市场的监管。Kaiko的研究分析师 Conor Ryder 称,应该对币圈实体进行更加集中化的监管。为了保护投资者,所有币圈实体,无论是三箭资本、Alameda 等对冲基金,还是FTX和币安等未上市的加密货币交易所,都必须提供资产储备证明。
赵长鹏周三表示,加密货币用户的信心“严重动摇”,币安“必须大幅提高我们的透明度、准备金证明、保险资金等”。
加密货币业内人士也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比如使用去中心化作为跟踪和保护客户资金的一种方式,无需另一个托管人或客户经理进行跟踪。但这也可能需要一个新的法律框架,从而让人们完全信任这样的系统。
金融危机其实并不遥远,保护和监管必须“时刻准备着”。